黑夜中的双面女性:极地寒夜的隐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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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2015年上映的影片《没有人喜欢黑夜》中,西班牙导演伊莎贝尔·科赛特将镜头对准了北极的极夜。这部由朱丽叶·比诺什和菊地凛子主演的电影,改编自二十世纪初北极探险家罗伯特·皮尔里的真实事件,却并未重复讲述征服与荣耀的男性叙事,而是转向了一段被历史尘埃掩埋的女性经历——皮尔里的妻子约瑟芬独自前往极地寻找丈夫的旅程。
约瑟芬,这位由比诺什饰演的上流社会女性,穿着精致的皮草、带着留声机和歌剧唱片闯入冰原。她代表的是被所谓“文明”精心包装过的欧洲中心主义视角——坚信理性、技术与意志可以克服一切自然障碍。然而北极毫不留情地撕碎了这层外壳。雪崩、饥饿、同伴接连死亡,她最终被困在极夜中丈夫留下的小木屋,唯一与她共同面对无尽长夜的,是因纽特女子阿拉卡,由菊地凛子饰演。
阿拉卡沉默、坚韧,熟知冰原的生存法则。她不仅怀有约瑟芬丈夫的孩子,还在极端环境中承担起照顾这位外来闯入者的责任。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敌意、试探到产生某种依存,构成了影片最核心也最复杂的张力。约瑟芬所象征的“文明”与阿拉卡所代表的“自然”在这一空间中不断碰撞。约瑟芬起初视阿拉卡为未开化的他者,甚至因她怀着自己丈夫的孩子而心生嫉恨,但在生死边缘的共处中,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那套文明礼仪和征服逻辑在极地毫无用处。
电影透过两位女性的互动,展开对殖民历史与权力关系的批判。阿拉卡的命运成为被剥削原住民的隐喻——她提供生存知识、情感劳动甚至肉体,却最终仍被排斥在约瑟芬所代表的叙事之外。影片中一个值得深思的场景是,约瑟芬在极光下播放歌剧唱片,试图以此宣告文明的存在,而自然只是以沉寂和寒冷作为回应。这一场景暗示了人类中心主义的虚妄。
导演科赛特采用极简的配乐与大量冷色调的空镜,强化了北极既壮美又残酷的特质。冰雪覆盖的荒原不仅是故事发生的背景,更成为具有自主性的角色,冷漠地注视人类的挣扎与自负。约瑟芬最终意识到:“我们以为自己在征服自然,实则是自然允许我们苟活。”这句话构成了电影的核心批判,也是对近代殖民探险史的一种祛魅。
影片被誉为“一部用冰雪雕刻的女性史诗”,正因为它坚定地从女性视角出发,重新审视历史叙事中被忽略的情感与伦理维度。比诺什的表演细腻地展现了一个女性从傲慢、恐惧到逐渐瓦解再重建的过程;而菊地凛子则以近乎无声的表演,传递出沉默下的韧性与创伤。
然而《没有人喜欢黑夜》也面临一些批评。有观点认为,尽管影片意图批判西方中心主义,却未能完全摆脱符号化的表达——阿拉卡依然很大程度上作为“他者”而存在,是推动白人主角觉醒的工具性角色。这种处理在一定程度上复刻了它试图质疑的权力结构。此外,电影在叙事节奏上的缓慢和情节的稀疏,也可能使部分观众感到疏离。
尽管如此,这部电影的价值在于它勇敢地提出了关于文明、自然、性别与殖民的问题。它不提供廉价的和解,而是让两位女性在极端环境中暴露各自的脆弱与偏见,进而映射出更广阔的历史矛盾。当约瑟芬最终在冰雪中承认自己的渺小,观众也随之意识到,人类对自然的征服欲与控制欲背后,往往隐藏着更深的文化傲慢与暴力。
这样的故事在今日依然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。在全球气候危机日益加剧的当下,重新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、质疑西方现代性对“进步”与“文明”的单一定义,显得尤为迫切。《没有人喜欢黑夜》通过两个女人的极地生存寓言,向我们提示了一种可能性:唯有放下征服的执念,承认脆弱与依存,才可能真正理解我们所在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