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潮》:浙派电影诗意描绘生态文明与历史事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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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潮水退去后,土地如何生长?
钱塘江的潮水每年都会如期而至,裹挟着泥沙冲击着堤岸。而在浙江萧山,人们却用几十年时间做了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——向潮水要地。电影《潮》记录的正是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,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,萧山人用三十多次大规模围垦,硬是在汹涌的潮水中”抢”出了大片土地。导演没有用宏大叙事来讲述这个”人类造地史上的奇迹”,而是让镜头静静注视着潮水如何一次次冲垮堤坝,人们又如何一次次重新垒起石块。
影片开头有个令人窒息的场景:漆黑的夜幕下,潮水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扑向刚刚筑起的堤坝。镜头几乎是贴着水面拍摄,观众能清晰看见泛着白沫的浪头如何吞噬石块,听见木头断裂的脆响。而第二天黎明,浑身泥浆的人们已经默默开始清理残局。这种重复的破坏与重建贯穿全片,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大会,只有铁锹插入淤泥的闷响和此起彼伏的喘息声。有个细节特别打动人:当又一次溃堤后,老支书蹲在溃口处,用手捧起一抔被潮水浸透的沙土,突然笑了——原来潮水这次带来的泥沙特别肥沃。
影片中反复出现一个叫江平远的年轻人,他总在退潮时独自走向滩涂。有场戏拍得极美:晨雾中,他站在一片刚露出水面的沙洲上,脚下是还在渗水的新土。镜头缓缓拉远,他的身影越来越小,最后变成广袤滩涂上的一个黑点。这时远处传来民谣的吟唱,用的是当地方言,歌词大意是”潮水借走三亩地,来年还我九斗米”。这种人与土地的羁绊,不是靠口号喊出来的,而是像片中那些围垦者一样,用结满老茧的手一寸寸丈量出来的。
导演很聪明地运用了钱塘江潮的意象。在传统认知里,潮水是破坏者,但在电影后半段,当镜头掠过那些由潮水淤积形成的肥沃耕地时,观众突然意识到:正是年复一年的潮汐运动,才造就了围垦的可能。这种认知转变很微妙,就像片中老农说的:”潮水凶是凶,可它怀里揣着金饭碗哩。”影片没有刻意美化苦难,有个场景是暴雨夜守堤,人们手挽手站在及腰的水里,镜头扫过他们麻木又倔强的脸,背景音里只有雨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。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方言运用。虽然这确实会影响部分观众的代入感,但当片中老人用萧山话唱起”十二月围垦调”时,那种粗粝的真实感是普通话无法替代的。歌词里唱”正月里来雪花飘,肩挑石块上堤桥”,画面正好切到雪地上蜿蜒的脚印特写。这种地域性表达或许会牺牲部分传播度,但正是这种”土味”,让电影摆脱了主旋律作品常见的悬浮感。
影片结尾处,已成老人的江平远站在堤坝上远眺。镜头随着他的视线移动,原来荒芜的滩涂现在铺满稻浪,更远处是现代化的高楼。这个长达两分钟的横移镜头没有任何台词,只有风声和隐约的潮声。你会突然理解导演的用意:所谓”围垦精神”,从来不是人定胜天的豪言壮语,而是像钱塘江潮一样,在进退之间寻找与自然共处的智慧。当字幕升起时,影院里有人轻声啜泣——这或许就是对这部电影最好的评价。